“京味”生活的濃郁畫卷

——讀劉一達(dá)新書《人五人六》

□ 劉昌宇

被稱為“京味文學(xué)”第四代傳承者的劉一達(dá)，在其新作《人五人六》（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19年6月出版）里，以其濃濃的京腔京韻，在有情有趣中，充分展現(xiàn)出北京人的做派和德行。三十四篇散文，娓娓說道著胡同里的凡俗小事，悉心勾勒著市井細(xì)民的生活原貌，在追溯歷史緬懷風(fēng)物中，幽幽散發(fā)出馥郁芬芳的京味兒。

作為生于斯長于斯的北京人，劉一達(dá)對京城始終深懷著濃烈的感情。老北京的故事和語言，時時都在浸潤著他的心，讓他魂牽夢縈難以釋懷。本書中，劉一達(dá)聚焦京城平民生活，用京味兒十足的語言，說道著草野民間的人生百態(tài)、生活歲月的瑣細(xì)庸常。于是，在他靈動的筆下，社會各階層人物紛紛從幕后走向前臺，以各自不同的生活境遇、人生走向、命運沉浮豐富著我們的視野。打拳的金二爺、酒蟲兒老胡、胡同里掃街的老人、蹬三輪車的板兒爺、面臨退休的老主任……這些形形色色的居民，人生追求不同，理想信念各異，他們當(dāng)中有拾金不昧的、有地道仗義的、有江湖俠義的；也有失了初心的、虛榮逞能的。劉一達(dá)通過對靜寂歲月的細(xì)心描摹，高度還原了皇城根下，老北京人豐富多彩的京式生活，樸實生動的敘描里，真摯熱切的鋪陳中，盡展時代的風(fēng)云與變遷。

劉一達(dá)善于從一墻一跺、一草一木里汲取人文素材，展開他輕車熟路的京式言說。他把筆觸深入到北京的胡同，在這人文薈萃的地方，每一垛基石，每一處小巷，都深蘊著歷史的久遠(yuǎn)，展現(xiàn)著風(fēng)物的璀璨。而生活在這里的人們，是平凡的歌者，他們用自己的語言和行動，傳承著京味文化，書寫了雋永的詩章。透過他們情趣盎然的小資生活，可以清晰地感知到京城人的品格、氣質(zhì)和精神。沿著劉一達(dá)的筆墨，淌過歲月的長河，回望胡同里的每一縷剪影，一顰一笑里，曾牽引出多少溫情的目光！忘不了性格豪爽的福大爺，一生無憂無慮，整日笑笑呵呵。然而，卻在胡同改造拆遷時，為了一顆六十多年樹齡的槐樹而抱樹痛哭，護(hù)樹愛樹的背后，是對人間草木的深沉摯愛，更是對胡同文化的執(zhí)著堅守。同樣讓人印象深刻的是靳爺，這位老實厚道，樂于助人的北京爺們，以做人“地道”為榮。幫了左鄰右舍后，只要有人說句“靳爺真地道”，他便“比喝了二鍋頭還痛快”。后來，“地道”的大爺因為做好事突發(fā)疾病猝然長逝，但卻以灼熱的濟世情懷，把“地道”的形象長留在大家的心里，也讓那份溫暖珍存于世間，散發(fā)出奪目的光采?；仨@些平凡而閃光的一個個故事，曾演繹出幾多動人的傳說，又牽懷出多少熱切的期盼。那些樹、胡同、人，也曾在無數(shù)次的相依相伴中，共同繪就出京城生活的濃郁畫卷。而作品中所洋溢出的獨特生活趣味、文化性格、處世哲學(xué)，則力透紙背地鐫刻出幾代北京人的精神圖譜。

“人五人六”本是個貶義詞，多指人裝模作樣假正經(jīng)，用北京話來說，就是“裝大個的”。但用在這本書上卻恰到好處，將老北京的市井模樣巧妙地概括了出來?！度宋迦肆返臄⑹鰰r間橫跨新中國成立前后，歲月更迭里，那些被大歷史牽動一生而仍然沖淡怨懟、笑對夕陽的老人，像那些待拆的胡同和待伐的老樹一樣，始終活在我們的記憶里。陳年往事、舊京掌故，隨著光陰慢慢游走，漸漸迸發(fā)出美麗的光華。劉一達(dá)深得“京味文學(xué)”真?zhèn)鳎凇度宋迦肆分?，以其典雅有趣、嫻熟地道的京味語言，刻畫了一眾北京人的鮮活群像，飽滿圓潤里，透著股清清爽爽的生活味兒。正如劉一達(dá)所言，“能咂摸出滋味兒的文章才是好文章?！睂τ凇度宋迦肆范裕渲性谌松酀械膶捜菖c樂觀或許正是京味兒文學(xué)的滋味兒。

追隨著歷史大漠里的吉光片羽，讓心沉綻在波瀾不驚的歲月深處，撿拾起那些樸實而真切的文字，從劉一達(dá)原生態(tài)的敘寫中，去感受到他在時代變遷下的感悟與反思，深沉的感懷中，《人五人六》無疑為我們留下了眾多可貴的歷史存照。

《中國質(zhì)量報》